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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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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到墨良浚的特許,冬十一暫時無須進宮,翌日,她樂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。

穿著一襲月白色的夏衫,用過早膳後,她閑著無事,準備到花園散步。

經過一個小院時,看見暫住在這裏的鳳玖對著一個靶子在拉弓射箭,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怨恨。

她想了想,走進去,待她射完手上的箭後,才施禮道︰「玖公主早。」

鳳玖見到她,放下手裏的弓,「冬少爺。」

「我在冬府排行十一,公主叫我十一就好了。」她一直覺得老爹按照排行為兒女們取名字,實在是太讓人無言了,但叫久她也習慣了。

鳳玫點點頭,臉上也露出一抹善意,「咱們年齡相當,我現在又落魄得連故鄉都歸不得,你也別叫我公主,就叫我玖兒吧,以前父皇和皇兄都這麽叫我。」

見她這麽說,冬十一也爽快應道︰「好,那我們就以朋友相交。我剛才看了下,你的箭術很好,箭箭都射中了紅心。」

「我打小就跟著皇兄們習武射箭,要論起箭術,我二皇兄更好,可是他為了掩護我和五皇兄逃出來,被殺死了。」提到這件事,她紅了眼眶,卻倔強得緊抿著唇,不想讓眼裏的淚掉下來。

冬十一遞了條手絹給她,拍拍她的肩勸道︰「你想哭就哭吧,別強忍著,一直憋著會生病的。」

想起死去的父皇和皇兄,還有那些牲性命保護她和五皇兄的護衛們,鳳玖再也忍不住嗚咽一聲,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。

「十一,我好恨,我要殺了三皇叔和宮維新,替父皇、皇兄,還有那些死去的護衛報仇!」

冬十一輕輕的拍撫著她的背安慰,「好好,沒事了、沒事了,我相信你一定能報得了仇。」

風玖埋在她裏,哭了好一陣子,一邊哭仍一邊咒罵那兩人。「等抓到三皇叔和宮維新那個奸人,我要將他們抽筋扒骨,讓他們不得好死……」

耳邊不停傳來宮維新這個名字,冬十一有種很奇怪的感覺,上次聽到就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,仿佛她認識這個人似的,但她根本沒見過他。

難道是她這具身子的原主曾見過這個宮維新嗎?否則為何她會對他產生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?

半晌後,鳳玖哭累了,終於停下來,見冬十一身前的衣襟都被她哭濕了,不好意思的道︰「對不起,我把你的衣裳都弄濕了。」說著,她舉起衣袖往她胸口擦去,想要將衣裳給抹幹。

冬十一急忙退開一步,不讓她往自己胸口亂摸,「不要緊,只是一件衣裳而已,我待會再去換一件就好。」

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在她懷裏哭了半晌,鳳玖有些羞怯,「那個……剛才謝謝你。」

「哭出來,心情是不是比較好一點?」冬十一微笑道。

看見那張清美如玉的臉上露出溫和笑容,鳳玖心跳驀地有些加快,對她點點頭,「先前我胸口這兒像壓了一塊大石頭,讓我悶得難受,現下覺得好多了,終於可以喘氣了。」

「你是過度壓抑情緒才會如此,以後若想哭就哭吧,那樣會好受一些。」想到她一路逃到墨國來,一定經歷了外人難以想象的艱辛,冬十一語氣帶著一抹憐惜。

「我是鳳國公主,哪裏能想哭就哭,尤其現下父皇和皇兄他們的大仇還未報,我更不能如此軟弱。」剛才會在冬十一面前哭出來,實在是她這一路已經忍了太久,才縱容自己大哭一場。

知道她有身為公主的驕傲,冬十一也沒再說什麽,至少她今天已哭過,情緒也算得到了宣洩。

抹去眼淚後,鳳玖朝冬十一胸口掛著的那枚玉石看了看,「我剛才發現你戴在胸口的這塊玉很暖,該不會是產自南荒那萬金難得的暖玉吧?」

「這玉很難得嗎?」冬十一訝問。

「豈止難得,簡直是稀罕,我長這麽大,也就見過我皇奶奶身上有一塊,說是戴在身上能滋養心脈,對身子極好,且她那塊還只有你這塊一半的大小,皇奶奶很寶貝呢,說以後要傳給我……」

說到這裏,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,不知皇奶奶現下如何了?三皇叔不是她所生,也不知他會怎麽對待皇奶奶。

聽見她的話,冬十一這才明白墨良浚送給她的這塊玉石有多珍貴,怪不得昨日,老爹看見這枚玉石,直叮囑她要貼身放好,別遺失了。

再與鳳玖說了幾句話,冬十一走往花園,手裏握著那枚玉石,擡頭看看湛藍的天空,再垂眸望望腳邊的不知名小花,不時嘆氣。

墨良浚對她越好,就越讓她覺得歉疚,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面對他。

忽地,她後腦杓被人拍了一巴掌,接著傳來一聲喝斥,「十一,你好好的不進宮去服侍陛下,在府裏躲懶是怎麽回事?」

「娘,是陛下讓我在府裏休養,暫時不用進宮。」她捂著被韋姨娘打的後腦構解釋。

「怎麽,你哪裏不舒服?」聽她這麽說,韋姨娘緊張的拉著女兒的手,上上下下查看。

「唉,娘,我很好,沒事。」冬十一急忙表示。

「既然好端端的,那陛下為何讓你在府裏頭休養?」

「他大概是看膩我了,所以暫時不想見我。」冬十一隨口敷衍。

韋姨娘斥道︰「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麽,陛下怎麽可能看膩你?」

「為何不可能?」

「他對你……」脫口說了三個字,她便趕緊打住。

「他對我怎樣?」冬十一好奇的追問。

「他對你……一直很看重。」韋姨娘不著痕跡的將話頭轉開,「我瞧定是你哪裏惹得陛下生氣,他才罰你留在府裏閉門思過吧。」

聞言,冬十一沈默的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。

「怎麽了?」見女兒忽然安靜下來,神情有些不對,韋姨娘關心的問。

「娘,我覺得陛下他似乎……」冬十一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,墨良浚對她有意的事,但話到嘴邊,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才好。

「有話就說呀,怎麽吞吞吐吐的?」

這時,一名婢女過來稟道︰「韋姨娘,夫人說十小姐的嫁衣已繡好了,請您過去瞧瞧。」

「好,我就來。」韋姨娘應了聲,回頭看向女兒,「你快說呀,我還要去你大娘那兒看十兒的嫁裳呢。」

「其實也沒什麽事,娘你去吧。」她想還是別讓娘擔心了,這種事她一個人煩惱就夠。

「真沒事?」韋姨娘不放心的問。

「真沒事。」冬十一擠出笑臉。

「那我去看你十姐的嫁裳了。」韋姨娘喜孜孜的轉身離開。

別人府裏頭的妻妾也許會勾心鬥角,但冬府的一妻二妾卻相處得十分融洽,冬十一剛來時以為那只是表面上的,可相處一陣子後發現,她們是真的很和睦。

之後她才得知,這是因為她娘和董姨娘原先都是夫人常氏的陪嫁婢女。

在常氏嫁來冬府前,就待這兩名婢女情同手足,後來因遲遲生不出兒子,所以就讓丈夫納了兩人為妾,結果同樣也沒為冬宣明生個兒子出來。

但冬宣明與妻子十分恩愛,不願意再納別的妾了,不久,韋姨娘回老家探親,早產生下第十一個孩子,發現又是個女兒,她不想讓丈夫失望,便瞞著丈夫,佯稱自己生了個兒子,想讓他高興,還一路遮遮掩掩的把女兒當成兒子給養大了。

這些自然是她從韋姨娘那裏聽來的,冬十一覺得很不可思議,竟然這麽多年來都沒人發現這個秘密。

不過她總覺得很奇怪,當初她剛穿越過來時,披頭散發的躺在床上,連胸部也沒束起來,這冬家的人卻沒發現異狀,只有在得知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時,感到很驚訝。

因她這具身子在她穿來時恰好染了重病,她神智一直渾渾噩噩,時昏時醒,待整個人完全清醒後,就被告知她是冬家的十一少爺。

「少爺,奴婢找了您半天,原來您在這兒。」嵐嵐快步朝她走來。

「嵐嵐,你找我什麽事?」

「廚房燉了一盅補藥給您,您快趁熱吃了。」

「我人好好的吃什麽補藥。」她思及剛來到這裏時因為得了重病,被迫連吃了兩個多月的藥,吃得她嘴巴都是苦的,因此一聽嵐嵐又叫她吃藥,自然立刻拒絕。

「那藥可是昨兒個大人從宮裏頭帶回來的,說是陛下禦賜,讓您調養身子用的,您不吃可不行。」知道這位主子不愛吃藥,嵐嵐索性擡出陛下來壓她。

「這陛下也未免管太多了吧?」連補藥都給她送來了。

「陛下也是好意,您快去吃了吧,聽說是給您治白發用的。」

「那藥吃了白發真會變少嗎?」冬十一有點心動。她的白發越長越多,再繼續下去,怕是很快就滿頭銀絲,看不到一根黑發了。

「這宮中的藥材可都是很珍貴的,連服一個月,相信定能見效。」嵐嵐對宮裏頭的藥材很有信心。

「要連服一個月?」她瞠大眼。

「是啊,大人帶回來一個月的藥量呢。走吧,少爺,咱們趕緊回去,趁熱把補藥給吃了。」嵐嵐說著便拽著她,往她的院子而去。

冬家的廚子將藥材做成藥膳,讓冬十一吃在嘴裏不覺得苦,卻也讓她覺得虧欠墨良浚越來越多,將來不知要拿什麽來還。

此時的她完全不知道,那一帖藥的價格就足以抵尋常百姓一家四口一年的花銷,其中有一味藥尤其難尋,還是墨斯年在南荒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找到,並將之帶回來的。

冬十一在冬府裏放大假的期間,朝堂之上暗潮洶湧,風雨欲來。墨斯年手持太華聖劍,借故斬了四大世族的幾名子弟,引起公憤。

四大世族聯名上奏彈劾墨斯年,墨良浚置之不理,反倒斥責他們。

「朕當初請出太華聖劍時已警告爾等,莫要阻撓科考之事,爾等置朕之言於不顧,朕還未治爾等之罪,你們倒有臉來讓朕治勤王之罪?」

四大世族見墨良浚一意孤行,不聽群臣勸諫,又縱容墨斯年斬殺自家子弟,皆憤怒不已,他們也不是傻子,不會看不出墨良浚是想藉由科考之事來削弱世族的權力,既然他容不下他們,那麽就擁立另一個容得下他們的皇帝。

此刻就在大安城的一處私宅裏,罕見的聚集了當今最有權勢的四大世族掌權人。

「陛下將太華聖劍借予墨斯年,分明就是想用來威赫咱們,那墨斯年還膽大妄為的殺了咱們幾名子弟,咱們可不能再這麽默不吭聲,否則真讓他推行了考試取才制度,往後朝廷還有咱們四大世族立足之地嗎?」楊太尉一開口就罵道。

李禦史也一臉不滿的附和,「沒錯,陛下這分明就是沖著咱們而來,萬不能放任不管,否則他還以為咱們怕了他。」

陸皓看了看幾人,詢問道︰「那依你們之見呢,該怎麽做?!」

「依我說,該這般——」楊太尉臉上露出一抹狠戾之色,伸手比了個手勢,

別忘了當初他是怎麽奪得皇位的,他所殺的那些皇子裏,可都有咱們的親外孫。」他接著點名道︰「李禦史,你女兒李貴妃也是死在他手上,難道這個仇你不想報了?」

這數百年來宮中的皇妃甚至是皇後,泰半都是出自四大世族,因此她們所生的皇子也是他們的血親。

因先皇未立嫡便駕崩,先前那場皇位之爭,他們自然也參與其中,想為自個兒的家族謀奪最大利益。

不料,就在幾名皇子爭得你死我活之際,墨良浚這個從沒人重視過的皇子竟異軍突起,將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,幾名皇子就這樣殖落在他手上。

李禦史被他的話勾起了仇恨,新仇舊怨一塊湧上心頭,「沒錯,這仇咱們不能不報。」

陸皓忖道︰「諸皇子都在那場爭鬥中死了,如今先皇之子,只剩下他與墨斯年,依老夫看,這墨斯年是不可能背叛他,但國不可一日無主,咱們總得再擁立一人為帝,這人選……」他說到這兒便打住沒說下去。

「先皇不是還有幾位兄弟在嗎,咱們可從其中挑選出適合之人。」楊太尉答。

李禦史頷首附議,「沒錯,就這麽辦吧。」

陸皓看向一直未開口的朱大將軍,「大將軍覺得呢?」

這朱氏一族皆是武將出身,宮中禁軍裏就有不少朱氏之人,因此若要拉下墨良浚,缺了他可不行。

朱大將軍撫著花白的長髯,面色凝肅的沈吟道︰「這事非同小可,當再三思。」

楊太尉橫眉道︰「朱大將軍是怕了那小子了嗎?」

朱大將軍提醒他們一件事,「你們難道都忘了當初陛下是以什麽樣的雷霆手段,一舉殲滅了諸位皇子奪得皇位的嗎?若是此事不成功,可會給咱們帶來滅頂之災啊。」他每次想起墨良浚那股豁出性命的狠勁,都不得不佩服他。

對此楊太尉不以為然的表示,「那不過是他僥幸,趁著幾位皇子對他松懈之際猝然發難,才會得手。」

「陛下執意要舉辦科考,這事咱們可算是綁在一條船上了,必得同進退。」陸皓這話是對著朱大將軍所說,同時也是在警告他別想脫身。

朱大將軍暗暗皺眉,他雖不讚成謀反,卻也心知其他三家不會容許朱家在此事上置身事外。

正當幾人暗中密謀時,墨氏兄弟也在澄明閣裏商議如何拔除四大世族的勢力。

「皇兄的釜底抽薪之計可真妙,這樣就逼得那些老狐貍按捺不住準備造反了,這下咱們連理由都不用想,直接治他們個謀逆之罪即可。」墨斯年把玩著墨良浚先前借予他的太華聖劍,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殺意。

四大世族那裏皇兄早已派人暗中盯著了,因此他們的一舉一動,他與皇兄皆掌握得一清二楚。

墨良浚神色冷峻的道︰「他們認不清自個兒的身分,以為他們才是這墨國的掌事者,可以隨意擺布朕。這顆毒瘤不除,只會拖累墨國。」

「順帶還可以藉此把那些不安分的人一網打盡。」墨斯年已迫不及待的想動手了,要求道︰「皇兄,到時陸家那裏就交給我來對付。」他要網住這條最大的魚。

墨良浚應允,「好,屆時陸家就交給你。」

至於其他的人那裏,他也都做了周全的布署和安排。

「十一,你陪我上街去逛逛可好?」傷勢痊愈大半的鳳玖一大早就來找冬十一,兩人經過幾日相處,由於性情相投,已然熟稔,她直接闖進冬十一房裏。

冬十一正在吃藥膳,見她進來,回了句,「我爹說近日城裏不太平靜,最好少出門。」

老爹會這麽說,表示墨良浚大概是準備要動手對付四大世族了,因此她這段時間都乖乖待在冬府裏沒出門。

「為何會不太平靜?」鳳玖來到冬十一身邊坐下,見她眉目精致如畫,忍不住多瞧了幾眼,一顆芳心暗自蕩漾著。自那日在冬十一懷裏痛哭一場後,她就對冬十一心生情愫。

朝廷的事冬十一不方便告訴她,只隱晦的表示,「可能會有人作亂。」

鳳玖親昵的挽住她的手臂撒嬌,「可再過幾日就是我五皇兄的生辰,我想挑件禮物派人送去給他。這大安城就在墨國天子腳下,就算有人作亂,想來也出不了什麽事,你就陪我去挑個禮物吧,前陣子發生那麽多事,我想讓五皇兄開心開心。」

她五皇兄目前留在一處隱密之所,前段時日她已接獲皇兄的書信,答應了墨皇所提的條件。如今只待準備周全後,便會連同墨皇出兵,奪回鳳國的皇位。

想起她的遭遇,冬十一不由得心軟的答應了她,「好吧。」

見她同意,鳳玖欣喜的露出甜笑。

冬十一沒察覺鳳玖臉上那愛慕的神情,但站在一旁的嵐嵐卻發覺了,她微微皺起眉,暗忖這玖公主該不會是看上少爺了吧?

但少爺可是個假男子,兩人是不可能有結果的,她得找個機會提醒少爺這事。

吃完藥膳,冬十一便陪著鳳玖到了大安城最繁華的麗水坊,寬敞的街上熙來攘往,朝堂之爭與百姓們無關,他們也渾然不覺,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,喧鬧不已。

鳳玖興匆匆的拉著冬十一左瞧右看。她性子本就活潑,前陣子因三皇叔造反之事而抑郁憤恨,在冬府休養數日,心情已平覆不少。

冬十一見她心情甚好,也由著她去。「十一,你說要買什麽送我五皇兄好呢?」

她認真想了想,建議道︰「前面有家打鐵鋪,不如去那裏挑柄匕首送他,剛好可以讓他帶在身上防身。」

鳳玖立刻頷首,「你這主意太好了,皇兄現下的處境危機四伏,確實需要個防身之物。」

冬十一領鳳玖走進打鐵鋪,鳳玖挑挑撿撿的,終於選了一把精巧的匕首,買下後,兩人一走出打鐵鋪,突然迎面有人舉刀攻擊冬十一,多虧鳳玖擅武,舉起隨身的佩刀替她擋下。

「你是何人,為何要攻擊我們?」鳳玖問。她原以為又是三皇叔派來追殺她之人,但發現對方卻是朝冬十一動手。

「你不需要知道,讓開,老子要殺的是那小子。」行剌冬十一的是個身形魁梧、滿臉胡碴的大漢,他憤怒的舉刀指著冬十一,臉上殺氣騰騰。

「我與你素不相識,你為何要殺我?」冬十一詫異的問。

「哼,你這以色魅主的佞臣人人得而誅之,受死吧!」那大漢瞪著銅鈴大的眼咒罵,再次舉刀砍向她。

「你要殺他得先過我這關!」鳳玖將冬十一飛快拉到身後,與那大漢打了起來。

那大漢身手不弱,但鳳玖自幼習武,能一路逃過追殺來到墨國,武藝自是不凡,兩人交手數招,那大漢已有些不敵,就在鳳玖準備拿下他時,那人往後一躍,轉身逃走,鳳玖立刻追去。

冬十一不放心她連忙拔腿跟上,就在這時,天外忽然飛來一物,重擊她的前額,她還來不及弄清楚發生何事,兩眼一黑,整個人摔倒在地,隨即不省人事。

她整個人沈在冰冷的水裏,腹部如被烈火燒灼一樣,劇痛如絞,她想把腹中那折磨得她痛苦不堪的東西給吐出來,可一張開嘴立即灌進大量的水,根本無法呼吸。

好痛、好難受,她不想死,誰來救救她?

黑暗中,她隱約看見有個人,便拼命伸長雙手向他求救,「救我、救我!」

那人用一雙如毒蛇般冰冷的眼神盯著她,聲音陰鷙得猶如來自幽冥地府。

「你快點去死吧,只有你死了,我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!」

不要,我不要死!她好痛,這人為什麽要這樣殘忍的對她?

她蜷縮著身子,覺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被人狠狠的剮著,她再也沒有力氣,絕望地直直往下沈去。

忽然間,有人抱住了她,柔聲在她耳邊安撫著,「沒事了、沒事了。」

這個懷抱好溫暖,驅散了那侵蝕著她的冰寒,她緊緊抱著那人,不肯放手。

「沒事了,別害怕,我在這兒。」

那低沈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哄著她,讓她緊繃的身子漸漸舒展開來。

半晌後,她徐徐睜開眼,對上一雙充滿關切的黑眸。

夢裏令人驚怖的情景散去,冬十一怔楞了下,沙啞的嗓音喚了聲,「……陛下。」

墨良浚坐在床榻邊,見她醒來,臉上的擔憂才稍稍退去,「你終於醒了,你知不知道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?」

「我昏迷了一天一夜?」她努力回想發生了什麽事,終於想起她與鳳玖遭人襲擊之事。

「對了,我被人打昏了。」

「朕已命人抓到行剌你的人。」那話裏的殺意一閃而逝,膽敢傷害她,他絕不會饒過。

發覺自己竟被他親昵的抱在懷裏,冬十一本想立刻從他懷裏退開,可他的懷抱溫暖得讓她眷戀,一時間竟不想動作。

見她沒出聲,他關心的問︰「可有哪裏不適?」先前他命太醫為她診治過,說她身子並無大礙,只是頭部遭到重擊才會昏迷不醒,兩日內便會清醒。

「沒有。」她動了動,同時逼自己趁這時候退離他的懷抱。

墨良浚為自己擁抱著她的事略作解釋,「你昏迷時一直在作惡夢,抱著朕不放。」

其實真相是他見她夢魘,不停的痛苦呻/吟,為了安撫她才將她擁入懷裏。

她隱約想起先前的夢境,她似乎投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,她想可能是自己在那時下意識的抱住了他,「對不住,是微臣唐突了。」

「無妨。」她抱再久他都不會介意,他輕撫著她的臉頰,低聲道︰「你沒事就好。」

他那溫柔的撫觸和寵愛的眼神如羽毛般在她心尖滑過,令冬十一心頭猛然一顫,隱隱有什麽感覺從心底深處震了出來。

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,她將眼神移向一旁,瞥見床邊點了盞燭火,房裏很昏暗,此時似乎是深夜,而屋裏只有他們兩人。

「陛下怎麽會在我房裏,其他人呢?」她擡頭問。

「朕讓他們先退下了。」

「多謝陛下關心,微臣沒事了。」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意,面對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人,她實在無法無動於衷。

「對了,不知昨日行剌我的人是誰?」

「是陸家門下的一個食客,不知從何處得知科考之事是你的主意,昨日恰好遇見你,遂臨時起意攻擊。」

「那是誰打昏我?」她繼續追問,她記得那人應是逃走了。

「那人為了阻止鳳玖追去,撿了顆石頭擲向她,鳳玖避開,卻誤砸到你。」聽了這經過,冬十一很無言,那人沒能擋下鳳玖,卻不小心把她給砸昏了。

「這陣子你好好在冬府休養,別再出門。」墨良浚叮囑她。既然已有人傳出科考之事是她的主意,只怕那些世族會尋她出氣。

她輕點螓首,「夜深了,陛下也該回宮了。」他出宮來看她,不宜待太久。墨良淡臨走前,又深深看了她一眼,這才起身離開。

她沒下床送他,只跪坐在床榻上目送他離去,心頭熱熱的,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填滿了胸口。

她下意識伸手想握住戴在頸子上的玉石,手指踫觸到胸口時,她楞了下,隱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,低首一看,發現自己此刻並未像平時那樣把胸部束起來,她頓時驚愕的跳下床,匆忙跑到梳妝臺前,拿起銅鏡一照,鏡中映出她披頭散發的模樣。

天啊,她剛才就是以這副樣子見墨良浚?!

他、他知道她是姑娘了?

可他剛剛的神情為何沒有任何異樣,也未責問她,仿佛沒有發覺這件事……難道,他沒看出來嗎?

她困惑的摸著自己垂落在肩上的頭發,再按了按只穿了件白色單衣的柔軟胸脯,她的胸部雖然不算豐滿,但也沒平到讓人看不出來呀。

這墨良浚是太關心她了,所以才沒發現她其實是女的嗎?可他先前還抱了她,難道也沒察覺不對?

這時嵐嵐走進來,冬十一趕緊抓著她問︰「陛下過來時,看見我這副樣子可有說什麽?」

嵐嵐搖頭,「沒有呀,那時少爺還未轉醒,陛下讓我們退下,自個兒留在房裏照看您。」

「那爹他們呢?」

「老爺他們怎麽了?」嵐嵐一時沒聽懂她的意思。

「我沒束胸,頭發也沒挽起來,爹他們不覺得我這模樣一點都不像男子嗎?」

嵐嵐被她問得一呆,「這……興許他們看慣了您的模樣,所以就沒發覺有什麽不對了,且您當時昏迷不醒,身上又蓋著被褥,沒人會特地往您胸口瞧去,奴婢也是怕您會喘不過氣,所以才替您解開束胸。」

冬十一想想,覺得嵐嵐的話也有道理,這裏的男女都蓄著一頭長發,男子平日裏將頭發挽成髻,束在頭上,晚上睡覺時放下,她的臉本來就長得秀美,冬家的人平時就看習慣了,自然也就不覺得奇怪。

嵐嵐突然想到一件事,遲疑的道︰「不過……玖公主她知道您是個姑娘了。」

「她怎麽知道的?」冬十一訝問。

「昨日她帶著被砸昏的您回來,太醫來看過後,奴婢為您擦洗身子時,她突然闖了進來,就瞧見了,她當時很震驚,奴婢求她替您保守秘密,千萬別說出去。」

聽完後冬十一點點頭,她覺得鳳玖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,應當不會到處去說,所以並不擔心,但聽到嵐嵐的下一句話,不禁錯愕的瞪大眼。

「我瞧玖公主似乎很難過呢,她那麽喜歡您,忽然發現您竟同她一樣是個姑娘,也難怪今兒個她都把自己關在房裏不見人。」

「你說玖公主她喜歡我?!」冬十一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。

「是呀,您沒發現嗎?」

冬十一搖頭,「沒有。」

她是知道鳳玖對自己十分親昵,但她以為那是鳳玖把她當成朋友的緣故,所以也很自然的把鳳玖當成朋友看待,一時倒忘了對鳳玖而言,她是冬家少爺,並不是冬家小姐。

沒想到這位公主竟會對她產生好感,冬十一想了想說道︰「被她發現也好,免得她越陷越深。」有一個墨良淡就夠她頭痛了,她可不想再來一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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